信仰是为了虚幻的人们

【佑灰】宇宙摩天楼（2）

该作者真的很能拖 

人与人的距离，就像夜空中的繁星。看起来那么近，却隔着亿万光年。

我们在漆黑冰冷的宇宙中孤独地流浪着，直到遇见另一个命中注定。我们便用尽全力去接近，去相拥，去碰撞，去燃烧，去爱。

命运的万有引力，连毁灭的焰火也是绚烂辉煌的超新星。

 

第二天全圆佑醒来的时候，文俊辉已经出发了。

说是要飞个大半天的到西半球，大概半个月后回来。

 

所以昨天才等我下班等到那么晚啊，明明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全圆佑无奈地摇头笑着。

 

离开尚有余温的被窝，夏末的早晨已起了一丝丝凉意。走到餐厅时，不出意外地看到热好的牛奶和切好的三明治规规矩矩地摆在餐桌上，旁边还贴着一张猫咪形状的便签：

——「圆圆快点趁牛奶还没凉之前喝掉哦！今天的三明治是培根芝士口味！（P.S：真的不好意思啦T T，又要离开好长一阵，我会好好想圆圆的！喵！）」

还在纸条末尾歪七八糟地画了一只猫。

全圆佑顺手咬了一口三明治，疑惑地一皱眉，里面根本没放芝士。

还是这样冒冒失失。

却又如此温暖。

 

全圆佑和文俊辉，有时真不知是谁更忙碌一点。

都是很不规律的工作，一个是外科医师，忙起来整天呆在医院回不了家，有时一台手术下来一天都过去了。另一个则是职业模特，没通告的时候倒是可以在家里闷头大睡几天，一旦接了通告就是满世界到处飞，在罗马在巴黎在米兰，连日没有可以歇脚的时候。

文俊辉的档期不是他自己可以控制的，所以每次全圆佑向医院提交轮班表之前都会和文俊辉问一下档期，尽量把休息日排在他在家的时候。不过也不是每次都能协调成功。一年到头，两个人能共同在家的日子特别少，所以也特别珍惜。

但两人都不是out door的人，放假时会做的事，要么就是用毛毯裹在一起，相拥坐在客厅地摊上看电影，看到最后平时看着冷漠的全圆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而文俊辉早已靠在全圆佑肩头昏沉沉地睡去。

要么就是疯狂地做爱。

 

在这方面，全圆佑倒是有些许深不可测的知识。

毕竟是学医的，相较普通人而言，对人体还是比较轻车熟路。也因此总是把文俊辉做得整个人软成了一滩水，被顶得一抖一抖的，一句完整的话都讲不出，只能抓紧被单，不由自主地发出甜腻的呻吟。所以尽管事后想想会一肚子气，却连把全圆佑踹下床的力气都没了。每每这样，全圆佑不但不反思，还颇为自豪。

“俊啊，这就是科学的力量。”

更有甚之，还会搞来一些神奇小道具。全圆佑坚信，他是怀着一颗科研的心，每个道具要怎么使用，一定都会有最佳的方法。在床上的时候，全圆佑一旦发起狠，文俊辉便怎么求饶都没用。把震动开到最大，任凭他再怎么反抗，到最后还是会被搞得只能发出意味不明的哼哼唧唧。第二天醒来又被全圆佑捞着做了一遍，完事后全圆佑替他清理好身体盖上被子，春风得意地哼着小曲迎着蓬勃的朝阳开着车去医院上班。只留下文俊辉一个人瘫倒在床上一整天腿软得下不了床，只能委屈巴巴地抓紧被子，在心里痛骂全圆佑100遍。

 

在化妆间休息的时候，一回想起这些，文俊辉便气鼓鼓地吸着酸奶，内心的小人又对全圆佑进行了了一轮剧烈的殴打。

“怎么了俊哥，圆佑哥昨晚又欺负你啦？”善良热心的同事金珉奎凑了过来，“没睡好？”

“才不是！”文俊辉堂皇地把酸奶瓶重重地往桌上一摔。

“Ho~~~”金珉奎感觉今天又看破了真相。

 

金珉奎和文俊辉是同一家经纪公司旗下的模特，因为经常搭档拍摄，所以两人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好朋友。两位都是一米八高挑的身材，公司也常常将他俩带着一起接通告，所以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不知不觉就变得多了起来，关系也越来越熟络。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偶尔全圆佑在看到杂志扉页金珉奎和文俊辉的双人广告照时，脸色总会暗暗地变得不那么好看。

男友身边有一个身高一米八长相帅气笑容阳光的大帅哥长期围绕在他身边，这是什么危机感？！全圆佑在心里拉响了一级警戒。

结果被文俊辉笑话了大半天——“人家珉奎有对象了啦！”

文俊辉夺过全圆佑手中的杂志，一把骑在全圆佑身上，双手食指抵上全圆佑的嘴角。

“圆圆不要这样嘛，好吓人诶！笑一个啦！”

随后便在全圆佑的额头重重地落下一个吻。

 

金珉奎的男朋友是个摄影师。

因为工作上的关系，文俊辉曾经见过他几次。一开始因为对方身上与生俱来的遗世独立的气质而没怎么和他亲近，后来得知他也是中国人之后，两人之间的话便多了不少。

“行啊金珉奎，你咋还找个中国小男友呢？”

“那俊哥你怎么还找了个韩国小男友呢？”

“圆佑不小了！”

“……”

 

其实两人多多少少都能体会，真正的感情，是能跨越国籍和语言的。即使出生在不同国家，说着不同的话语，一旦遇见了，无论是如何的山长水阔，千里迢迢，一定也会有一瞬间迸发出的心有灵犀。如同茫茫宇宙星辰中，星与星之间无论相距多遥远，总会被彼此所吸引，从此改变轨道，无论公转自转，不再分离。

所以在感情这方面，金珉奎和文俊辉便成为了能感同身受而无话不谈的交心之友。

金珉奎的男友叫徐明浩。拿着相机进入到工作状态时，一言不发的他是冷酷的。只把所有的感情都交给眼前的取景框，专心致志地，用艺术的解析按下一次次快门。

这是文俊辉对徐明浩的第一印象。

徐明浩是个自由摄影师，只是因为和自家的经纪公司有合作关系，偶尔会来给公司的模特拍一些平面照片，也因此得以和金珉奎相识。

金珉奎刚追徐明浩那会，每天都在文俊辉身边叽叽喳喳地嘟囔着“俊哥怎么办我这样做明浩会不会喜欢？”，还见缝插针缠着文俊辉教他讲告白用的中文，搞得文俊辉不厌其烦，却也对这对小情侣的八卦乐在其中。

但金珉奎与徐明浩也是聚少离多。

徐明浩是一个关不住的人。冰冷的门窗锁不住少年的美梦，他总是带着他的相机流浪，一个人走遍天涯海角，拍遍世上所有未知的风景。用人生去进行一场盛大的冒险。没有人能留得住他，金珉奎也不能。

所以两人交往后的区别就是，徐明浩由一个人旅行，变成了两人的旅行。

平时金珉奎接国内通告时，徐明浩就自己到处走走接一些自由单。金珉奎有外国时尚show的通告时，徐明浩就跟着飞过去，以专属签约摄影师的身份。

所以每次走show之前，金珉奎总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恋人在台下拍着呢，一定要拿出最佳的状态，让他看看自己到底还能多帅。

每每文俊辉在一旁和金珉奎一起化妆时，总是打从心底羡慕这对小情侣的。毕竟全圆佑因为工作的原因，一次都没能来看自己的走show——除了大学时期校园内的活动之外。每次走上T台，台下却没有那双爱慕的目光。虽然这对模特来说是一个好事，没有任何来自外界的影响，但毕竟有着洋溢着幸福气息的金珉奎在身旁对比着，文俊辉心里难免还是有些落差。

 

“别再放闪啦！要抱回去抱嘛！”

下了T台后，迫不及待和小男友在更衣间热情相拥的金珉奎正遭受着文俊辉鄙夷的目光。

这次又是半个多月不能见，不在家的时候，圆圆有没有每天按时吃早餐呢。

想到这，文俊辉又拿起手机。

「——顺荣啊，帮我盯紧他哦！不能让他抽太多的烟！」

 

大多数的时候，文俊辉是挺依赖全圆佑的。像个小太阳一样在冰山先生周围转来转去，连冰山都融化了流下无言的满头大汗。

但文俊辉不自知的是，在全圆佑眼里，那么多年过来，真正需要依赖的人其实一直都是全圆佑自己。

文俊辉从欧洲回来时，到家已是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拖着装着有大半个月份的衣服的行李箱，艰难地掏出钥匙打开门，果不其然是空无一人的安静。——上飞机前全圆佑刚发来了短信，说今天有一台手术要做，会晚点回来，要文俊辉自己先吃。

十几个小时飞行的疲惫让文俊辉没有力气再去折腾什么，便随意地点了外卖，配着之前没来得及看的推理电影独自一人吃完了饭。那么久没见，也是会有想念的。孤独的旅行太过于漫长，他又不是徐明浩，可以自己孤身一人和这个世界一同生活。疲惫的身体和疲惫的心，没有全圆佑在身边，饭突然没那么好吃，期待已久的电影也没那么好看了。

在温暖的地摊上抱着抱枕，看着电视打着瞌睡就睡着了并不是一个好习惯。虽然已经被全圆佑提醒了好多次，但文俊辉依然没有改掉。

被电话铃声突然惊醒时，天边已有些微弱的晨光。全圆佑专属的铃声响起。迷迷糊糊中慌乱地按下通话键，接起来后，却是意想不到的沉默。

 

“是圆圆吗？怎么了……”

听筒那边隔了好久才传来全圆佑压抑着低沉而颤抖的声音：

“俊啊…”

“……圆圆怎么了？”

“俊……”

“圆圆你在哭吗……”

 

察觉到听筒对面那人的不对劲，还在半梦半醒间的文俊辉一下敏感地坐起身，焦急地皱起了眉头。

对面是长达数秒的沉默，和通过电波传来的隐忍的啜泣声。文俊辉好多年都没再见着全圆佑这副模样，印象中的全圆佑，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从容姿态，偶尔遗憾的懊悔和疲惫时的脆弱都不会像此刻这样。

“圆圆你在医院吗？我马上去找你，你等等我……”

 

“——我今天……”

带着哭腔的，全圆佑缓缓地开了口。

“那个小孩，我还是没能把他救回来……”

 

文俊辉拿着电话慌了神。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全圆佑。寂静的凌晨四点五十五分，一个二十多岁的大男孩独自一人蹲在在医院楼顶的天台失声痛哭。他像是要把多日的压抑全部释放出来一般撕心裂肺地哭喊着，衣杆上飘舞的白色床单，冰冷的手术刀，和初生的朝阳，都在叫嚣着人世间无能为力的绝望。

“我没有救回他…我没有救回他……”

 

像是失去了其他的一切言语，只是像孩童般不断地哭泣着，重复着这一句。

 

文俊辉的脑海里开始浮现一些思绪，是有常常在饭桌间听全圆佑提起过，病房里有一个他照顾了很久的小男孩。因为心脏不好，和全圆佑小时候一样，从小在医院的病床上长大。24小时在点滴和药物间切换，没有什么朋友，也没过多的感情。全圆佑偶尔会带书给他看，小男孩莫名地对天文感兴趣，全圆佑就特意给他买了些儿童的天文启蒙书。不过后来全圆佑康复了，从中学开始就回到了校园。所以他才想竭力治好这个小男孩，至少让他能不再那么痛苦。

可是他并没有救回他。

明明早已站在鬼门关外直面过了太多的死亡，记忆洪流排山倒海侵袭而来时，却还是在一刹那间崩溃了。

 

“圆佑，没事的，不要怕。我马上去见你。”

 

拜托了，全圆佑这个人就拜托你了。

 

挂了电话后，文俊辉也顾不上自己在家中邋遢的样子，抓了件大衣就火急火燎地往外跑。路过医院旁的早餐店，文俊辉停下脚步，买了两杯热豆浆和一些油条，推开办公室门时，全圆佑已平静地坐在了那里。若不是哭红的眼眶和还未擦干的泪痕，谁也不会想过眼前的人刚经历过一场如何的放声恸哭。

 

文俊辉把早餐放在桌上，然后拉开全圆佑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圆圆该饿了吧。我刚买的早餐，一起吃吧。”

 

两人面对面安静地喝着豆浆，热腾腾的早餐，让整个身子都暖了起来。

没有说一句话，全圆佑哭了，文俊辉也哭了。

阳光照进窗台，泪水落进豆浆里，文俊辉看着全圆佑咧开嘴笑着。

 

拜托了，全圆佑这个小孩，就拜托你照顾了。

拜托了，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

拜托了，请你一定要陪着他。